#祝福のメシアとアイの塔#凛泉

晚上好,我是苏糖。应大家的点文第一次尝试着写了凛泉,人物性格可能拿捏不准,请多谅解。

lmq在前面很长一段的意识流里都没有出场(。)

 

食用注意:

※CP:朔间凛月×濑名泉,前半部分轻微朔间兄弟,但基本不会触碰cp洁癖的雷点

※OOC,因为很久以前玩的是日服所以有些部分可能理解不太到位

※题目取自ひとしずく×やま△P的同名歌曲“祝福的弥赛亚与爱(哀)之塔”,但人物设定与歌曲本身无太大关联

※吸血鬼×人类,是BE,虽然我很久没写过了不知道能不能写出虐的感觉(ry

※メシア=弥赛亚,通俗意义上的救世主

 

文BY苏糖「なつよう」

 

 

吸血鬼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在朔间凛月很小的时候,他的哥哥朔间零就这样对他重复着。

“吸血鬼只能靠吸食人类的鲜血过活。当你以后接近了人类之后,就会发现你是多么希望啃咬他们的脖颈、渴望吸干他们的血液。”

“我们两个种族,世世代代不可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时候的朔间凛月似懂非懂。他还没接触过人类,没有对于他的“食物”的准确概念。他从哥哥的话里听出了他们这个种族对人类的爱与恨——爱在他们甜美的血液,恨在他们多情的暧昧。

 

吸血鬼一族很小的时候就被教育,吸食人类的血液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朔间凛月一直这样想着,平时商店里贩卖的瓶装人血他每天放学都会去买一瓶。直到那天,他看到了那些可怜的人类是如何被毫无痛苦、悄无声息地杀死,然后被一点点抽干身上每一个部位的血液。朔间凛月在看到堆砌的人山和那一瓶瓶他每天都买的瓶装血液,一时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跑回家问朔间零,那个他一直尊敬的哥哥对他说:“虽然确实残忍,可不这么做我们就会饿死,然后被人类大卸八块,当做博物馆的展品卖出去。”

 

——不可否认,朔间零说得没错。可朔间凛月就陷入了苦恼之中,他每天都在研究着怎么和人类做好朋友——虽然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人类,也不知道人类对吸血鬼的极大恐惧。

 

 

在整个国家最东面的山上——准确的说,是那座由层层岩石堆砌起来、很少有人能够登顶的悬崖上,有一座看似存在了很久的高塔。与其把它称作塔,不如说是一座戒备森严、有着无边的黑暗的监狱。朔间零在朔间凛月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那座塔关押着人间和吸血鬼世界罪大恶极的人——正是因为人类和吸血鬼无法好好相处,所以这座塔也自然成为了两个族群惩罚罪/犯的道具。人类被关在吸血鬼之间,吸血鬼又被吊起双手隔离在人类一旁,明明有近在眼前的食物却无法取得,这对于吸血鬼来说是比世界上任何事情还煎熬的了。

朔间凛月问他那座塔叫什么名字,朔间零想了一阵子,罕见地换回了他们出生地日本的语言。“アイの塔,”他这么说着,笑容里满载着深不可测,“随你怎么理解,没准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总之朔间零在朔间凛月小时候总是显得神神秘秘的,教给他的东西都让他半懂不懂,每次去问又都只有一句“长大了你就知道了”。朔间凛月不知道暗自寻思了多少次,内心还是一知半解、不得要领。

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要长大了。朔间凛月这么想着,又望了望那座阴森森的塔。成片的乌鸦从塔顶上一掠而过,厚重的墙把塔内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好像里面散布着瘟疫一般。儿时的玩伴们总是喜欢凑在一起谈论那里面的奇妙故事,他们猜了又猜,编出一大堆奇思妙想的怪谈,大部分都是为了给无聊的童年增添乐趣。

 

 

那个和平安静的下午,朔间凛月因为触犯了两个种族共同制订的科条而被迫跪在圣殿的十字架前。朔间零站在他的面前——朔间凛月如果不努力抬起头的话就只能看到他光亮的皮鞋——脸上的笑容全无,那双血红的眼眸眯得更细长了。

 

“……从小我就觉得你对人类有非分之想。”那个他曾敬仰和一同玩耍的兄长此时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微笑,他的表情基本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偷偷跑去人类的闹市造成两族人的混乱,即使是我也不能纵容你啊,凛月。”

朔间凛月有些迷茫地奋力抬起头来。他的哥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可怖而冷漠。朔间凛月眯了眯眼,尽管在外人看来他无论如何也在违抗着朔间零,违抗着吸血鬼族的法律,而他们兄弟俩都心知肚明。

 

朔间凛月在害怕,他的眼睛里是只有人类才会散发出的胆怯。

 

朔间零嗤笑。他小声说:“既然你是如此畏缩,为什么还要干出这种事?没有胆量的话就别挑战世间万物的规则。朔间家不欢迎胆小鬼。”

啊——原来朔间零在气这个。朔间凛月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然后闭上眼不去看他。

 

 

那座所谓的圣殿是没有光明的,一丝阳光也无法照进来——那个巨大的、雕刻着美丽花纹的彩绘“窗户”实则是不透光的。吸血鬼无法在人类赖以生存的阳光下生活,就好像吸血鬼所适应的黑暗会把人类逼疯一般,于是他们说吸血鬼是不应存在于正常世界的怪物,应当受到批判。

 

朔间凛月其实是跑到集市上做了个长长的演讲——他伪装成教会的人,戴着黑色的面纱,向人们倡议与吸血鬼做朋友。他的“演讲”无论在哪一方看来都很荒唐,一阵风吹过来撩起了他的面纱,卫兵看到了他闪动着的、极具危险的红色眼眸。

后面的事情就很混乱了。人群一片骚动,卫兵最后把他捆得结结实实,扔回了吸血鬼的城堡。吸血鬼一族的人们以“以人类为友”感到可耻,于是又让他在城中心的十字架前面跪上三天三夜。本来是没有什么的,但人类的国王认为吸血鬼都是善变的,他觉得以后会有更多的吸血鬼像朔间凛月这样,“扮得人模人样来迷惑我们,事实上要把我们的动脉咬破”。吸血鬼一族的族长震怒,他认为朔间凛月导致了双方关系一度恶化,战争一触即发——这一切都是朔间凛月导致的。他一定得被押送到那座监狱——アイの塔里,受到严酷的禁食惩罚。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我们就是不能走在同一个方向上呢。朔间凛月跪在地上胡乱想着,看了看周围。他昔日的伙伴们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他的哥哥也一脸冷漠,毫无往日的温情——那大概是对人类最深处的厌恶。

 

 

朔间凛月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跪了三天,阳光剧烈的照射几乎要了他的命。然后,他拖着瘫软的身子晕晕乎乎地被押送到了他小时候最喜欢谈论的アイ之塔。他被两个人架着扔到狭窄的屋子里,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扣住双手、紧贴墙壁。他有点害怕,但双手被吊了起来,无法挪动分毫。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到“哐当”一声,栅栏一样的铁门就被锁上了。

朔间凛月烦躁地晃了晃脑袋,想抓抓自己的一头乱发,可惜双手都不能动弹。漆黑的环境和错乱的时间让他的生物钟乱作一团,本就因长期处于阳光下而十分虚弱的身体现在正不停颤抖。他抬起眼,突然被墙角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一跳。

那双眼睛是蓝色的。虽然是大海的颜色,但在这里倒是更像被保护在黑天鹅绒布里的蓝宝石。朔间凛月在黑夜的视力是很强的,他由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他今后的“室友”。那个男孩年岁和他相仿,有着一头银发。朔间凛月想着那头银发在阳光下一定很好看,眼神又扫过他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男孩长得标致又清秀,身上没有吸血鬼的气息——是个人类。

他猛然想起这里为什么被称作两族间的地狱了。吸血鬼的双手被铁链吊起来无法动弹,他们就无法通过力量抓取和自己关在同一间牢房内唾手可得的食物,只能感受着饥饿一点点深入骨髓;而与一个吸血鬼共处一室,这足以让人类吓破胆了。

 

这样的监狱生活对于人类或吸血鬼来说都是要命的折磨。

 

 

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朔间凛月最终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沉默,于是有点自暴自弃地说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吸血鬼吧——你们人类对我们总是处处提防,对我们的样子是不是已经了如指掌了?”

“我其实并不是因为打搅你们的生活才去你们那里的呀。你们都是善良的,我希望能和你们做朋友。”

“为什么我们不能和谐相处呢?我……”

 

“因为你们会吸干我们的血。”

那个男孩发话了。他的声音稍稍有点嘶哑,朔间凛月看到他的银发在黑夜中颤抖着。

 

朔间凛月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吸血鬼吸食人类的血液天经地义,但如果他这么说出来的话就会把好不容易跟他拉近距离的人类吓跑。

那个男孩继续说着,但这次倒是把朔间凛月吓了一跳。

“可是我觉得你也很善良。你和其他吸血鬼不一样,其他的吸血鬼从来不会找我们做朋友——除非是另有图谋。”

“不,我不是……”

“我知道的,善良和伪善是能够感受到的。”

 

朔间凛月有些愕然和欣喜。他睁大了眼,正想与男孩握握手,却想起自己正被吊在墙上,稍稍一动就发出金属撞击的悠长响声。

他有点尴尬地垂下了脑袋,那个男孩似乎看懂了他在想什么,于是试探性地向这边蹭了几步。他和朔间凛月仍然有些距离,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范围——他认为朔间凛月不会碰到他的范围。

“我是濑名泉。”那个男孩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以后会一直在这间牢房里生活,请多指教。”

这听上去像是新同学在入学第一天的教室里做自我介绍。朔间凛月古怪地笑了笑,拖着长音向濑名泉喊了一句。

“朔间凛月。这边也请多照顾啦,セちゃん。”

初次见面就被起了个昵称,濑名泉看上去有些窘迫。他的眼神不自然地向下瞟了一下,然后又向前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离朔间凛月大概两三米远的一窝草里。

 

 

这样也挺好的,他是个善良的人——他们两个人都这么想着。濑名泉觉得朔间凛月是吸血鬼派来的善良的信鸽,朔间凛月觉得濑名泉是人类里最善良的傻瓜。

 

 

濑名泉小时候就向往着吸血鬼一族。即使学校的老师告诫了他很多次,就连思想品德考试都考了很多次的事情——吸血鬼是人类的敌人——他心中的火苗也燃烧得旺盛。

他们是多么超脱的种族,比人类要高级许多。濑名泉这样对天空说着。他说自己是个吸血鬼就好了,能够拥有他所向往的獠牙和红眼睛。

他的父母起先没太在意,以为只是濑名泉叛逆期的中二病,后来他们越发觉得不对劲——他们的孩子正在“步入歧途”。他们阻止了濑名泉想去街道宣扬“吸血鬼是正义的”的口号,在家里打了他一顿。但这没什么用,因为第二天他就溜出去开始了一个人的游行,还没造次几分钟就被五花大绑带到了这里。

 

濑名泉讲得愤慨激昂,朔间凛月笑得东倒西歪,铁链子哗啦啦地响。他想着这真是个有趣的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起来。

“你这不是单纯的崇拜嘛。”

“不是的,”濑名泉皱着眉头辩解,“与其说是崇拜,向往更贴切一些。”

“吸血鬼有什么好……”朔间凛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一脸疲惫地看了看濑名泉,“我们也过得提心吊胆,比人类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是不是天亮了?我有点困。”

“啊?嗯……现在是早上八点。”濑名泉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你是不是病了?这个点犯困不太正常啊。”

“所以说——”朔间凛月又张开嘴打哈欠,“你们还是不理解吸血鬼有多么痛苦。白天的时候我们只能一直处于困倦之中,只有半夜那可怜的几个小时是清醒而且有事可做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吸血鬼啦セちゃん。你不了解我们有多么可怜,全世界有多少物种对我们厌恶至极。”

 

濑名泉有点呆呆地看了看他,然后扭过头垂下了眼眸。

“又是这样,又被消极地否定了……超烦人的。”

声音细如蚊蚋,等到濑名泉再转过头去的时候,朔间凛月已经沉沉睡去了。

 

 

朔间凛月和濑名泉,一个吸血鬼与一个人类的变相同居就这样开始了。

 

 

不论哪个种族,惩罚的力度都是残忍而令人痛苦的。监狱的官兵只提供人类的食物(虽然是不怎么好的那种),让吸血鬼饥饿、愤懑,对人类感到厌恶又渴望,最终将人类残杀,吸干他们的血,又被挨个从牢房里带出来枪决。哪个种族都是会挑拨离间的,他们想尽了办法让狱中的日子漫长而难熬,借此达到管理世界的目的。

朔间凛月对这一切都是知道的——他早就听说过了。吸血鬼比人类更早涉世,他们将自己所处的环境完全摸索一遍才能放心,而后又随时提心吊胆,害怕自己被全世界针对。

但他没有告诉濑名泉。濑名泉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三天的接触已经让他充分了解清楚了。他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但实际上可以地拉着人聊上一个下午;他总是冷言相对,却在碎碎念里把所有事情做好。

 

就算人类不全是这样的——朔间凛月想着。就算人类还是厌恶他们的,能够遇到濑名泉已经是他生命中令人欣喜的事了。

 

 

朔间凛月和濑名泉在狱中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五天。朔间凛月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濑名泉在正午时分都能看到他瞪圆的红色眼眸——那双眸子里射出的光好像两把利刃,把濑名泉从头劈到脚,最终血光四溅,那些红色柔和到他的眼睛里。

濑名泉知道那是吸血鬼渴望血液的眼神。朔间凛月从小在吸血鬼贵族家庭长大,他和哥哥朔间零养尊处优习惯了,不愁食物来源,也不用考虑这些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朔间凛月一直不知道他所喝的血液来源)。濑名泉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也有人类的警觉性,也有人类的同情心。

朔间凛月知道濑名泉每日剧增的焦虑是因为自己,可他更加着急——他快忍不住甩起身子踢断濑名泉的脊椎,吸干他的血了。那是一种本能,就像人类疼痛了会喊叫、有泪快要流下时会眨眼一样。

 

那个晚上,濑名泉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递到朔间凛月眼前。朔间凛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眼神黏在他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好像狮子在盯着一块鲜红的肉。濑名泉抬起他湛蓝如同天空大海的眸子,轻轻地说:“没事的,你来吸我的血吧。”

“你一定要活下来,因为你是善良的人……不,善良的吸血鬼。”

“不……给我拿走。”朔间凛月拼命吞咽着,摇头试图躲开愈发接近的手臂,“我就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去……”

他感觉眼前有点恍惚,一切正离他远去,只剩下了眼前的濑名泉。他又眨眨眼,似乎能够看到濑名泉身体里奔涌的鲜红血液——那是他活命的唯一保障。

 

 

他一直没能保护好濑名泉,不论是开始还是结局。朔间凛月在回忆起那时的时光的时候对我说。

 

 

他咬进濑名泉的手臂。尖锐的獠牙毫不费力地扎进肉体,血液顺着缝隙留了濑名泉一手。朔间凛月埋着头贪婪地吸食着,濑名泉感觉手臂渐渐麻木冰凉起来。他忍着生理性的眼泪,感到眼前昏天黑地,最终支持不住倒在了濑名泉身上。

 

半夜的时候,朔间凛月的双手被看守解开了——大概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为那些可怜的人们送行了。朔间凛月能听到隔壁牢房传来的惨叫和吸血鬼正在吸血时发出的可怖声音,他颤颤巍巍地垂下双手,环抱住倒在自己怀里的濑名泉。

——他原来是这么瘦弱的。朔间凛月的手划过濑名泉的腰,感到它盈盈一握。他看了看濑名泉的脸,虚汗挂在额头上,嘴唇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忽地想起来濑名泉的胳膊还在汩汩地流血,于是手忙脚乱地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紧紧扎在他的手臂上。

他看到自己蓝色的领带很快就染成了暗红。濑名泉似乎痛得很,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浑身都发着抖。朔间凛月把他抱在怀里,企图用他本身并没有多高的体温来温暖濑名泉。

 

深夜的星星在夜空中耀眼地闪着光,好像夺人心魄的钻石。朔间凛月在那个仲春的晚上跪在牢房潮湿的地板上,第一次双手合十向天空祈愿。

“……弥赛亚。”他说,“请求您,保佑他的生命不再流逝,保护他好好地活下去。”

 

那之后,救世主似乎真的感到了他这个从不认真祈祷的人那唯一的虔诚。濑名泉在第二天中午时分醒转了——尽管他还是很虚弱。朔间凛月把水都留了下来,喂到他的嘴里,然后又用袖子沾上水擦了擦濑名泉蒙上薄汗的脸颊和脖颈。

 

 

濑名泉迷迷糊糊地醒来时,朔间凛月正在打瞌睡。他窝在对方的怀里,明明对方看上去是个脸色惨白的吸血鬼,力气倒是很大——濑名泉试着在他的臂弯里调整一个舒服的位置,还没撼动他的胳膊就把朔间凛月吵醒了。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睡得很沉吗?濑名泉心里叫苦连天,又有点无奈。他还没想好怎么和朔间凛月说他逞强了的事情,同时也觉得朔间凛月脑子里也在想各种各样的事。于是他朝朔间凛月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对不起啊。”濑名泉说,“我本来是想帮帮你的。”

“……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我能够活下来都是依靠你。”朔间凛月摇摇头,对他微笑。濑名泉发现吸血鬼在明媚阳光下也是瑰丽的——尽管他们并不能在那种环境下存活很久。光芒撒在朔间凛月身上,照得他黑色的头发美丽极了,柔顺得好像猫毛。他用手去拂那些柔软的发丝,痒痒的感觉顺着手掌一直传到心里。

他直视着朔间凛月在白天晶莹剔透的红眸,不出意外地读到对方的心思和自己是一样的——朔间凛月的眼睛那样灵动,就好像会说话一样。

 

——它们告诉濑名泉,他们一同坠入了狂澜一般的爱恋里。理智和道德好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大浪打翻,沉入海底。

 

 

“吸血鬼和人类相爱会怎样呢?”

“很久没有出现过那种事情了。他们不会受到祝福,他们以后的生活和儿女都会被世世代代的同类们所唾弃。”

 

 

他们两个其实都不太确定自己爱上了对方,倒不如说在这之前他们就没有体会过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不过显然人类在这方面无师自通,濑名泉开始陷入了无奈和焦虑交杂的情绪中——就算他想和善良的吸血鬼做朋友,他也不想拥有这种跨种族的爱恋,并且还是一个和他性别相同的吸血鬼。这听上去好像很需要勇气和世人的支持,但濑名泉没有那个勇气,他们更不可能被世人所接受。

 

朔间凛月很疑惑——他这两天碰到濑名泉的时候都被迅速躲开了。濑名泉像是担心着比饥饿和失血更痛苦的事情,也是他还没意识到的事情。

——又来了,又是这样。全世界的人都明白,只有我还一头雾水。朔间凛月烦躁不安,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就像小时候面对朔间零那样不甘心。

 

 

那次危险的吸血差点要了濑名泉的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让朔间凛月撑过了最难熬的几个日子。他又恢复了白天嗜睡夜晚清醒的作息,濑名泉很少能再和他说上几句话。

朔间凛月很清楚地知道这样并不能长久地续航下去,他们总是不可能安稳地同生共死。他不希望濑名泉因为他而失去生命,所以当他再次感到自己的生物钟有些紊乱的时候,他没能有勇气再向濑名泉提出请求,亦或是发出疑问。

 

假设他那时勇敢地问了濑名泉了的话,事情大概也不会如此悲惨地终结吧。

 

 

——“我是个胆小鬼。”朔间凛月对我说,“从小时候就是了。”

 

 

他知道那是对朔间凛月的依赖和信任,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些更复杂的情愫。他真切地感觉到了那种心脏疯狂跳动的感受,还有那种不由自主抱住对方亲吻的感受。

 

那个晚上,朔间凛月扑上去拽住了濑名泉的衣服,在濑名泉瞪大了水蓝色的眸子时紧紧抱住了他。

濑名泉做好了朔间凛月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的准备,也做好了因失血过多再次昏过去的准备——或者说,他这次再昏过去的话,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也说不定。

出乎他意料的,濑名泉偏过头去够他的嘴唇,然后衔住了他们,温柔而轻缓地舔舐起来,就像在品尝快已经融化出水的冰激凌,或者快要化掉的糖果。

濑名泉瞪大了眼,然后感到泪水忽然涌了上来,填满了他的眼眶,最后扑簌簌地掉落下来。——这太逊了。他这么想着,眯起眼睛忍住了抽噎。但他的泪水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最后朔间凛月松开他的时候,他的脸上流淌满了眼泪和鼻涕。

朔间凛月什么也没说,然后对着他微笑起来,又把他箍进怀里。他们拥抱着,缠/绵着,热烈的吻就像缠/绕起来的蛇信。

 

——人类和吸血鬼的爱恋是不被世人允许的。你们将遭到上天的惩罚。

 

那样也没关系。濑名泉迷/迷/糊/糊地想着。就算是只有这十秒的亲吻,只有这十秒的拥抱。即使那之后我将离他而去,即使那之后一切万劫不复,也没关系了。

我们现在紧紧相依,只是这样靠在一起就足够了。

 

 

“然后呢?”

故事戛然而止,我正听得入迷,不禁问道。

“嗯……我不太记得了。”对面红眸的人眯了眯眼,笑了起来,“我们吸血鬼一族记性不好。”

“肯定是胡说,这么重要的经历怎么可能会忘呢?你还说了你爱着他……”我突然不想说下去了,因为对面的朔间凛月眼睛里全是眼泪,我觉得我再多说一句他们就会全部落下来。

 

 

那之后,我和朔间凛月道了别。临走前,他递给我一个泛黄的信封。叮嘱我看完了一定要还给他。我觉得太麻烦了,于是又坐到了他家的沙发上读了起来。

那里面有一封长得离谱的信,信上的字体清秀端正,那是人类社会的日本语。我勉强读了起来,发现前半部分都是那个人的心理活动,也是朔间凛月刚刚给我讲过的所有濑名泉的心理活动。继续往下看,字体潦草起来的地方已经被水一样的东西浸湿了,被吹干之后又变成了波浪一般的样子。

 

——“不管人类还是吸血鬼,都有像我这样懦弱的生物存在哦。他们错过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那些大胆面对就会改变一切的重要的东西。”

我突然想起朔间凛月曾对我说的一段话。

 

 

最后他们从那座塔中逃了出来,但追捕他们的人像是有千里眼一般将他们的行踪紧紧掌握在手心里。朔间凛月带着濑名泉拼命逃了整整两天,最后还是防不胜防,落入了他们的天罗地网里。他们被分开捆绑在祭坛上,那个圆形的高高平台之下是围观的人群和吸血鬼们。他们就像以前那样从容地分成两大部分,中间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

濑名泉看着朔间凛月,那个一直迷迷糊糊又什么都不在意的眸子里除了绝望和心痛之外别无他物。他向下望去,穿着黑色袍子的人们已经举着火把整齐有序地走近了。他们两人的脚下堆满了干柴,身体也被涂上了一点就着的助燃剂。

濑名泉闭上了眼。他心里平静无波,嘈杂的议论声仿佛被他隔绝在耳朵外面。他知道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朔间凛月而没有濑名泉这个人了——吸血鬼是不死的,但人类不一样。

他们从此将阴阳相隔,再也无法触碰。

 

教会的人们用火把点燃了那些干柴,熊熊的火焰顺理成章地燃上了他们的衣服、身体,然后毁天灭地般的痛苦笼罩了濑名泉。濑名泉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这比朔间凛月吸他的血时痛多了。

没关系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痛苦了。

“我爱你。”

这是朔间凛月最后从濑名泉的嘴型上读出来的一句话,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大火吞没,不留一丝痕迹。最后,朔间凛月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昏倒在铺天盖地的大火之中。

 

 

他再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按理说这个吸血鬼与人类相恋的荒唐故事就该结束了,但朔间凛月从衣兜里发现了濑名泉被惩戒之前写给他的一封信,然后头痛欲裂,回忆就像泄洪一样灌进他的大脑,让它超负荷运转。

“我爱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跨越了两个种族,从潮湿阴暗的监狱里开始。

这一点也不浪漫。朔间凛月自嘲着,眼泪就像不受控制一样无法停止。那个把自己称为胆小鬼的、直到最后也没有向濑名泉表明心意的少年把脸埋进双手,失声呜咽起来。

 

 

 

这段故事埋藏在アイの塔的地下深处,我作为旁听者将它记录了下来。不论大家将它看做笑话,亦或是当做警告教育孩子,它仍然被一个孤单的吸血鬼所记在心里,刻印在身体各处。每每回忆起来,他都会感到像是被无数刀刃刺穿一般发自内心的痛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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